一、人生导师
能遇到一位人生导师或是精力领袖,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对付 艺术家来说,他们无疑是灵感源泉和创作的动力;对付 凡人 ,他们则是发展 路上的鹅卵石,在迷雾中带来暖意指引方向。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以戈达尔为尺度 ,划分了自己作品的类别,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戈达尔曾经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上面表达了对其作品的不满。几十年后再次说起来,当年心高气傲的恼恨 ,已然成为了今时今日的遗憾。贝托鲁奇太想得到戈达尔的肯定,却疏忽 了最真心的忠告听起来都不太顺耳。康德对付 贝多芬的影响,更是一种纯洁 精力上的感召。大学时期研读康德的论著,让他形成了自己的艺术观与世界观。当中年饱受耳疾折磨时,他又因康德的哲学观学会忘却 不幸,埋头苦干。在耳聋后,贝多芬用笔和朋友交谈,曾写下“我们心中的道德律,我们头顶上的星空。康德!”肉体所能达到的限度总是一定的,艺术则是精力一次次超出凡夫肉体的最好证明。正是肉体的苦痛,使得他们的作品中渗透了洞穿性命 的力气 。这些都是可以编写进书籍的佳话。
对付 大多数人来说,所能遇到的“人生导师”多为良师益友,他们不见得完善,也有人性上的弱点,但是超出 他的肩膀,你能看到一条崭新的途径。就像多多遇到了影院放映员阿尔夫莱多,查理遇到了弗兰克•史雷德中校——多多爱上了那座天堂影戏 院,并在阿尔弗莱多的激励下持续 保持学习,回到了罗马,这才有了二十年后,身为导演的多多重归故里追忆往昔的感想 ;弗兰克是个双目失明沉醉 于酒精和回想中的绝望男人,但也是他支撑着查理走上那条准确的人生途径。谁都希望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有小我私家 站出来拨开险恶的假象,告知自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天堂。如同神话中的珀耳修斯,有了雅典娜的盾牌和忠告、冥神哈得斯的隐身帽、赫尔墨斯的飞鞋,他能力顺利地割下美杜莎的头颅,并胜利逃跑,筑就一段传说。不外 ,生涯究竟 差别 于影戏 ,就像阿尔弗莱多告知多多的那样:“现实要艰巨得多。”
如果,这些人,传说中的,书本上的,生涯中的良师益友,你都没有遇见,该如何面对困境,迈出决议性的一步,并能坚信不疑地走下去呢?
瑞典影戏 “恶行恶状”(Ondskan 2003)中的艾瑞克•庞帝就是这样一个靠自己的力气 ,挣扎于人生发展 途径上的人。当淘气、反水、单纯的童年早已一去不返,未完成的学业让他还不能凭实力在社会上取得一席之地。在极具男权社会特色的家中,没人能阻拦继父对他们母子的毒打,似乎上百年来各人 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如果说有些父亲还能将这种手腕 称之为“爱的教育”,那么艾瑞克的继父则纯洁 是对权利 的享受和暴力的发泄,饭桌上不留意掉落的餐具,都能成为一顿皮肉之苦的引子,接下来就是每日饭后继父用来消食和舒活筋骨的痛揍了。青春对付 艾瑞克不只是“叛逆”两个字可以简略涵盖的,他生涯在暴力与压制 中,拳头是他唯一知道的兵器。继父打在他身上的力气 ,他再一点点打出去,这让他在正常与疯狂中取得平衡。不外 ,与继父在家中不可置疑的威望差别 ,艾瑞克并非是学校的权利 中心,至多是个普通学生,对同窗的殴打完整被列入了品行 恶劣的行列,校长用“恶行恶状”这个词将他驱赶出了学校,并扬言没有公立学校会要他。于是,母亲变卖财政 凑钱让他就读于一所私立学校,给他最后一个机遇,能上大学,选择自己的人生。代价是他不能再打斗 ,必需严于律己,平稳结业 。
二、等级制度的世界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传统和作风。好比 曾有人写道,在英国的剑桥,每到用餐时,学生都要站着等候教师入座,能力落座。这是一种礼仪,且包括 着等级制度的烙印。
艾瑞克就读的私立学校坐落于远离斯德哥尔摩的郊区,情况 优雅、静谧。每个途经此地的人,都市 感到这里的学生文质彬彬,相互间相处融洽。学生会会长奥图史翰热忱的介绍,给初来乍到的艾瑞克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到了晚餐,全部学生集聚在一起,艾瑞克才接触到学校真实的一面:用饭 时,学生都是不分年级混坐的,真正用来划分他们的是严厉的阶级关系。贵族是最高级的学生,其他的都按家庭富有水平来分类,至于没钱的那些人,基础 上不起这里。老师一般不加入 治理 学生用饭 时的纪律,都是由一位桌长和一位副桌长治理 ,处分 可能是用任何一种餐具狠敲头,或者是一次罚站,又或是被撤消周末假期来扫除学校。平时治理 学生秩序的,是学生会会长史翰和他的几个副手。不仅学生中的等级森严,连历史老师都在课堂上,教诲学生如何依据一小我私家 的相貌来断定他的高下 贵贱。这么一来,当知道学校制止学生和餐厅服务员交谈,似乎也就不会那么惊讶。私底下,学生之间喜欢讨论的,不是时事趣闻,而是其他同窗家长甚至包含 老师的政治偏向 。
不少学生,尤其是新生,对学校这种由一小撮人享有至高威望的做法非常 怨愤 。但也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乖乖受罚。家庭社会位置是生下来就受之于怙恃 的,通过普通的尽力无法转变。他们只有咬紧牙根,熬过新生期,也许过两年,他们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付 新生受到的处分 幸灾乐祸。
学校门前的斗场是唯一一个新生可以对高年级生还手的处所,不外 被叫到那里的人通常只有被多小我私家 围殴的下场,没有公正可言。而最令人齿冷的是围观的学生全体都欢呼雀跃,振臂为打人者助威。在这个小圈子内外,他们处于差别 的地位,也变换着身份与心态。当他们被打时,总是充斥恼怒 ,希望快点停止这一切;当他们围观时,则都到场 了打人的角色,希望他们下手再重一些,血再流多一些。他们从心底畏惧威望,却又很享受威望带来的驯服的快感。包含 学生会会长,都是由受人欺凌的新生长成的。他们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那个耀武扬威的地位,把一切怒火都发泄到别人身上。说起来,这是一种让人不齿的抨击 心态,小人的做法,与中国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南辕北辙 。但是在学校营造的奇特情况 中,这俨然成为了他们的生存方法。最基础 的原因就在于校方激励他们这样做。这样的教育让他们从小就深切领会威望与等级的力气 ,因为到了社会上不外 是另外一个更大的等级圈子。你得不停 往上爬,能力免于总被人踩在脚下。
以艾瑞克的本性 ,注定与学校的情况 扞格难入 。虽然他已经尽快了解校规,遵照 划定 ,却照旧 一次次冒犯 了学生圈子的威望中心——以学生会会长奥图史翰为首的学生会。一般人只是看到史翰就惧怕 了,偏偏艾瑞克不把他放在眼里,保持不报歉、不平 从的态度,更是不理会他们无理的请求 。他不羁的性情和年青气盛,让自己和学生会之间走入了一个难以预料的危险较量。艾瑞克的无所畏惧让史翰等人深感要挟,躲在威望背后的他们脱掉身份的遮羞布,也不外 是几个没胆子 的毛头小子。当身份不能威慑住一小我私家 ,那么史翰就要想尽措施让艾瑞克学会畏惧。于是,他叫他胆小的“老鼠”,加重禁假的长度,让他做徒劳的活计,清晨进入卧室偷袭他。艾瑞克则一直是不予理会,能做的事情就做,但也决不因此而服软,任他们作威作福,反而乘隙 巧妙地予以反击。
两者间矛盾的交织的第一次顶峰,是艾瑞克胜利地第一次反击了史翰后,在饭桌上还不愿 放过地讥笑他。他的肆无忌惮严重要挟了史翰的威望,也把他逼到了穷途末路,这种时候,暴力就成了巩固威望最直接的手腕 ——史翰在全部同窗面前对艾瑞克大打脱手 ,艾瑞克背着手任他挥舞 拳头,鲜血横飞。所有学生都停下来,静静寓目 ,无人喝采 。在他们熟知的规矩 中,暴力是存在于斗场中的一个娱兴节目,越多痛苦才越精彩。当这种暴力堂而皇之地走上了饭桌,就在无形中冲破 了一种规矩 ,也打坏 了他们冷眼旁观 的心态。雨点般的拳头好像 打在了每小我私家 脸上,让他们惊觉自己不外 都是在这样的暴力下求生存的人。斗场不是给他们求公正的处所,只是威望炫耀自己力气 的舞台。一切暴力的实质都是一样的,不分时光、所在 。最后,停止这一切的是餐厅服务员玛莉亚的一声大吼。她来自芬兰,那里容不下这样仰仗势力欺凌弱小的人。不外 ,一切还没完,事件的热潮 是校长的出头 。他从餐厅的转角走出来,看着打红了眼的史翰和几乎神志不清的艾瑞克,脸上是安静 的脸色 ,似乎对这种场面并不生疏 ,只是简短地嘱咐:“够了吧。”如此就为意外的暴力流血事件划上了完满的句号,没人再须要想起来,也没有须要 讨论。校长的态度转达了一种信息:关起门来,怎么打人都行,但是在民众 场所照旧 应当收敛些,究竟 我们是讲求礼仪的学校。这与艾瑞克继父打人的做法在实质十分相似。他每次殴打艾瑞克都要走进卧室,关起门。好像 一旦关起门,这就成了一件不容外人加入 的私事。尽管如此,礼仪照旧 要讲求的,绅士的样子照旧 要作出来的,但在小我私家 王国里,他们依旧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在那个世界,礼仪与道德无关。
三、品行 零分
影戏 重新 至尾都冷峻压制 ,随着故事的热潮 迭起、峰回路转,观众的情感 也随之起伏。导演用艾瑞克和史翰的较量推进情节的生长 ,但深深触动每小我私家 的,是艾瑞克自身的一种挣扎。他该如何做?能力在不脱手 打斗 ,不被开除的前提下,还能维护自己,维护尊严,维护自己的朋友和爱人。他试过抗衡,也试过让步 ,也用过妙计让他们有苦说不出,他甚至顶住压力赢得了游泳竞赛。惋惜他做的尽力都无法在品行 评分上体现出来,品行 分数始终挂在合格线的边沿 。换了学校,循规蹈矩,依旧被视为品行恶劣,品行 不佳。
品行 原来是评价一个学生品行的标尺。但品行优劣却又很难有具体的文字尺度 ,究竟 人的庞杂性远不能用几个分数来评定。这所学校却将品行 与小我私家 对付 学长的遵从水平直接挂钩,倒也算切合 了学校一贯从家世等配景 评价一小我私家 的风格。就像艾瑞克的好朋友皮耶•唐吉,他是全校最聪慧的学生,人也敦厚谦虚,却遭到同窗的嘲讽,甚至被历史老师看成 劣等种族的典范。
关于学校对付 学生品行 评价的做法,不少导演通过镜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法国导演让•维果显然倡导爱惜孩子淘气玩乐的本性,不要过多地限制和批驳 ,阻碍他们的缔造力和正常的发展 。在其作品“品行 零分”(Zéro de conduite 1933)中,生涯在小学寄宿学校的孩子们到处 受到校监的节制,他总是试图让玩心正重的学生循规蹈矩,却屡屡受挫,被一群活气四射的孩子耍得团团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判他们品行 零分,撤消休假,用处分 作为唯一的教育手腕 。几个孩子也不愿 就此善败甘休,趁着校庆日,登上房顶占据了学校。影戏 重新 至尾都散发着活跃、诙谐的孩子气,无穷的活气,无穷的缔造力,在他们那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借由此片,可以看出导演意欲突破传统守旧的教育制度,从孩子的角度动身建造一个更好的乐园。
如果说“品行 零分”用轻松的方法让我们看到青春年少与腐败 制度的冲突,那么英国导演林赛•安德森就在“如果”(If 1968)中恼怒 地抨击了学校不公道 的教育制度。校长嘴上说要培育新一代的青年才俊,却仍旧沿用培育传统尺度 的英国绅士的教育方法。使得死板 ,沉闷,奉承阿谀的人占了优势,新生和弱小的学生永远受尽欺侮 。这里到处 都讲传统,连督导员鞭挞学生都有一套特别 的方法,他们穿着整洁的西服,风采翩翩地向新生挥下鞭子,绝不 留情。心坎 的冷酷与外表的虚假 作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以查维为首的几名学生也像“品行 零分”中的孩子,占据了学校,只不外 他们不只是爬上屋顶,而是拿起机枪向人群扫射。最后的镜头就定格在炮火中查维恼怒 的面貌上。是谁让本该欢快求知的脸上,满是冤仇?应当感恩的心却指向死亡?故事是杜撰的,影戏 是虚构的,一切都在“如果”这个名字的前提下成为了一出精心编写的闹剧。但是那种恼怒 是真实的,指责是确实 的。事态不能比及 不可挽回才痛定思痛。
在“恶行恶状”中,谁都看得出,品行 优等的史翰实际上是个胆小脆弱、趋炎附势的小人。而艾瑞克虽然不爱说话,很会打斗 ,却从不欺凌弱小,反而爱提人伸张正义。学校品行 的尺度 恰恰与社会上对道德的尺度 相反。可以说,正是学校畸形的教育扼杀 了艾瑞克这样重情谊的人,造就了无数史翰这样权势、冷酷的人。教自然课的老师并不清楚学校的内情 ,他还指责艾瑞克没有维护好自己的朋友,让皮耶被迫退学。就是说,哪怕在这个学校乌烟瘴气的气氛内,也有人怀有凡人 应有的道德感和断定力,只是他不知道此中状态。就像社会上许多 人不知道这个现象一样。所以,不能因为大多数人的过错,就不保持少数人的准确选择。艾瑞克用缄默抗衡,用暴力反击,试过种种 方法保持,在一次次失败与磨练中,他终于清楚了该如安在 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形下给予对方有力的一击,清楚了如何不再活在继父的暗影下。他找到了那些躲在势力背后的人,他们的胆怯,他们的怯懦。他从一个爱打斗 的男孩成为了一个理解自制的青年,能挺胸抬头地走自己的路。那双曾经饱含恼怒 的双眼终于沐浴在阳光下。
杰克•凯鲁亚克曾在书中写道:“你的途径是什么,老兄?——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荡子的路,任何路。那是一条在任何处所、给任何人走的任何途径。到底在什么处所,给什么人,怎么走呢?”
所谓驯服世界,并非一定要站活着界的屋脊上高声 呼喊,而是在这里寻找到更好的方法去走那条不怎么安稳的途径,不会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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